2009年12月2日

2009 金馬影展:是《受影響的女人》



是一個名詞,一個句子,還是一個故事?是單數,還是複數?看完了《受影響的女人》(A Woman Under the Influence),百感交集,沒有答案。

說實話,明明是禮拜天下午一點,看這片實在不符合這時間點該有的悠閒氣氛。


這是我第一次看導演John Cassavetes 的片,原本也想多選幾部,但最後只挑到這片,看完之後想想也許是天意,現階段的我應該寧可多看瘋狂的Terry Gilliam,而不是偏重人性刻劃的John Cassavetes。

可能是因為不想太早面對這些無解但真實的死結。

那遍佈在生活中,自己與他人、事、物的關聯,隨著時間推衍,纏繞成結;現在的我還會妄想,也許試試看一些奇怪的方式,能解開那些結吧?所以才說現階段Terry Gilliam比John Cassavetes 好用,搞不好再過個10年(也許不到?),我就會承認,這些都是死結。我只能努力去回想到底哪裡出了錯,後來才發現在John Cassavetes 的電影裡早就到處是我所熟悉的死結。

就像婚姻中的失控,明明應該「家醜不外揚」,卻透過電影大剌剌地被攤開來檢視。


貫串整齣戲的場景對比,若粗略地以Outdoor / Indoor來區隔,是以代表丈夫所處世界的Outdoor 始,以代表妻子所處世界的Indoor 終。

片頭是丈夫所處的工地,漫天風沙,一群工人結束一天工作,跳上卡車,到小酒吧小歇;看似平常的一日,丈夫打算喝個小酒就回家,因為妻子特地把三個小孩送到外婆家,兩人打算享受難得獨處的夜晚。但一通電話,告知擔任工頭的丈夫當晚需徹夜加班;頓時,被破壞的計畫,像是加速轉動的齒輪,環環相扣了兩人逐步失控的婚姻生活。

從丈夫與同事在車上的對話,可以推測,丈夫與同事們早就覺得妻子精神不穩定,雖然丈夫口口聲聲地強調「梅寶沒瘋!」但聽在旁人耳中,與其說是一種澄清,不如說是一種指控。

比起後面梅寶忘情跳舞、瀕臨崩潰的橋段,反倒是電影開始沒多久,送走孩子、略帶焦慮但又難掩期待的梅寶,坐在家裡聽著最愛的歌劇,等待丈夫回來的這段幾乎沒有口白,只有配樂的橋段,令我印象更深刻。。那時候的梅寶還是一個女人,漂亮但有點神經質的女人;但隨著劇情進展,梅寶依舊漂亮,卻愈來愈失控。


可是,那是對誰而言的「失控」?如果沒有想要操縱,是不是就無所謂失控?

梅寶一直知道自己做了什麼,她只是不明白對於其他人來說,這些行為表現並不「正常」,套句海豹的用語,梅寶恐怕是太奔放了,直來直往的情緒表達,衝不破世俗規範的網,徒留一身傷。

我相信丈夫深愛著妻子,但比起「完全不愛了所以無法忍受」,更覺得「因為太愛了所以努力忍受」可怕;前者不愛了放棄了所以不要求了,後者還努力愛著於是施加更多要求。那種打著「我是因為太愛你所以才...」、「我這樣是為你好...」之類口號的關懷,才會把人逼瘋。

這是一部很犀利很赤裸裸的電影,看完心情不會好,腦子還會一直反覆思量,實在很累。的確值得一看。

只是很好奇,身為一個男性,導演怎會這麼清楚一個女人從「女人」變成「家庭主婦」過程中的細微變化?


當然,開放式的結尾給人無限想像,但我總覺得,這部147分鐘的電影只是節錄而已。故事沒有真正結束。也許是因為電影並不是從頭交代梅寶,而是當梅寶還沒出場前,就透過丈夫與同事的對話讓觀眾有了「梅寶精神似乎不太穩定」的印象。

這樣的設定,讓觀眾彷彿是半途闖入的不速之客,被導演帶領著看了147分鐘的情節,然後被告知「不好意思,只到這邊為止喔!」於是我們低著頭走出電影院;而第148分鐘以後的情節,可能要等到若干年後,(也許同樣是星期日下午),當我們從替小孩把屎把尿、忙著家裡灑掃庭廚的混亂中停格一秒,抬起頭來時,才會忽然明白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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